3589934390_2444f00531_b

(館內不可拍照,圖片取自網路)

 

書記官坐像(Seated Scribe):

彩繪石灰岩雕像,第五王朝,西元前2475年。

藏於開羅的埃及博物館內。

Painted limestone, 5th Dynasty, 24th century BCE Egypt at the Egyptian Museum in Cairo.

 

開羅的埃及博物館內,展品成千上萬。但我們來去匆匆,只能挑選重點展品參觀(希望我有生之年,還能再回去看看,若是真的有機會再踏上埃及的土地,我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泡在埃及博物館裡!)。館內不能拍照,我一邊看一邊聽一邊記筆記,忙得不亦樂乎,盡力不要有所遺漏。這樣手忙腳亂的時刻,還能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展品,若非背後故事豐富、歷史悠遠,就是真的很特別、很美――只需靜靜矗立在那裡,就能讓又慌亂又疲憊的我一眼看見,記到今日。

比如,我就覺得書記官坐像很美。

它不是歷史最久的、最珍貴的。它不是座華麗宏偉的雕像,不像圖坦卡門墓裡出土的那些珍稀文物,金碧輝煌得能夠閃瞎人眼;也不像拉美西斯二世巨像,一映入你眼簾,就塞滿整個視野。它甚至不是最鮮豔亮眼的,不是最寫實的,也不是最細緻的――一名男子盤膝而坐,上身赤裸,腰間圍著亞麻短裙,莎草紙攤在膝上。

116241555_c2bdf90180

但這名男子還有其他的特色,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。他就簡簡單單坐在那裡,再自然也不過,肩寬腰窄,彷彿身形不高,卻很精瘦。他稍抬著臉,左手捧著紙軸,右手虛握,是正捏著筆的姿勢,未及肩的中長髮微微向後捋,露出半邊耳朵,導遊說,露耳是代表他正認真傾聽法老王的聲音。

他的眼眶是藍色的,線條優雅,在他輪廓平緩的臉上濃墨重彩地框出雙眸的形狀,冷色調的眼線成為他暖色系的身體上最引人注目之處。這座雕像一闖入視線,我的目光就鎖在那一雙眼睛上,許久未曾挪開,甚至都來不及記下導覽的內容。我無法不看他,不看那一對溫潤又明亮,充滿智慧的眼睛。他看來很聰明――然而是不帶威脅性、侵略性的那種聰明。

我明白,我面對的是一個文人,週身散發著古埃及人智慧與知識的氣息;我幾乎可以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他,在幾千年前的時空裡,揚著臉,微微側著頭,靜觀面前古埃及之王者的一言一行,優雅的筆觸在莎草紙上留下後人花費無數個日子才解開的象形文字。

dcde8383f623a86b5fb6cb937fbf05de_1405247956

他是書記官,古埃及社會中除了法老與祭司以外,最受敬重、最具威望的職業之一。

 

古埃及,如同許多歷史悠遠的古老王朝一樣,識字的人很少;能夠受教育的,不是貴族皇室、就是富裕人家的子弟,六七歲起就開始練習讀寫,學象形文字(一共有七百多種符號),有人也學習數學等學科。於是從小受訓、能讀能寫的這批「文人」、「學者」、「知識份子」,就成為稀有動物,普遍受到人民敬重,擔任國家要職。

其中,書記官這個職業多半是「代代相傳」――祖父是書記官、父親是書記官,於是兒子就會被送進學校裡受訓,最終目的就是接掌衣缽,成為下一代的書記官。高級的書記官為法老及祭司服務,記錄歷史、起草文書,為後世留下數不盡的珍貴資料。絕大多數的書記官是男性;但記錄顯示也有極少數女性識字,這些女性多半是皇家公主,或是擔任了需要識字的職務,如女祭司等。

640px-Seated_Scribe_Full

▲ 這一座是藏於巴黎的書記官坐像,同樣也有不可思議的雙眼。

1024px-Seated_Scribe_Facial_Close-Up

▲ 這一座是藏於巴黎的書記官坐像,同樣也有不可思議的雙眼。

 

 

容我再回來談談這座雕像。

書記官坐像出土於開羅以南的薩卡拉(Saqqara)一座陵墓內,約二十吋高。他頸上圍著已褪色的白色領子,左足受損,右手呈現握筆的姿勢,掌中的蘆葦筆已不在。腰間的白色短裙向前延伸,左手握著莎草紙軸,將紙平攤在短裙布料上。

臉部,尤其是眼睛,是這座雕像的最大亮點。他的雙瞳不是顏料所繪,而是使用石英水晶礦石,將一面細細打磨拋光,另一面塗上一層有機材料,同時兼具黏著劑與色彩來源的功效,以銅製夾子鑲至眼眶中。書記官深邃而幽靜、充滿智慧的眼神不是偶然――古埃及人簡直是天才中的天才。

拉何泰普和內弗萊特

這種技法尚見於館內其他雕像之上,包括著名的拉何泰普與內弗萊特坐像(Rahotep and Nefret),貴族大臣拉何泰普與其妻內弗萊特並肩而坐,男子膚色黝黑,代表的是對太陽神的崇拜;女子肌膚白膩,是貴族女眷家境優渥無需勞動的結果。這對夫妻的雙眼都以水晶鑲嵌而成,因為實在太過逼真,在出土時曾讓夜晚舉著火把的埃及工人嚇得落荒而逃。

rahotep3

Nofret-y-Rahotep

 

很明顯,這怪不得他們,真的。

arrow
arrow

    小苗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